全球有多暖?污染有多嚴重?

2006年推出的《難以忽視的真相》，是一部由美國前副總統阿爾·戈爾(Al Gore)講解的環保紀錄片，該片揭露了全球暖化與環境惡化所帶來的嚴重后果，并強調保護環境迫在眉睫。

11年后，隨著特朗普宣布美國將退出《巴黎協定》，阿爾·戈爾在《難以忽視的真相2》再次出鏡，他強調說，目前在大氣層所累積的人為污染所聚積的額外熱量等同于每天有40萬廣島級別的原子彈被引爆。我們每天依然把大氣層當做下水道把1.1億噸的人為污染氣體排放進去。

美國前副總統阿爾·戈爾資料圖

以下為business insider訪談全文：

記者：聽說你對于制作《難以忽視的真相》的續集并不是很熱情?

戈爾：只有過了一段時間后，我才意識到過去十年發生了多大的變化。首先，與氣候相關的極端氣象事件的頻率節節攀升，破壞性也愈來愈強。就美國而言，過去7年就發生了11次所謂“1000年1次”的事件。

其二，我們現在也有了相應的解決方案。十年前的紀錄片就出現過，但當時還在研發中，因此從科技型企業的角度出發，只能說：“類似的科技終究會到來”。而那個時候就是現在。而且不同的領域都取得突破性發展 – 太陽能發電和風力發電已經比化石燃料發電更便宜，電池的成本價也在遞減。這些令人鼓舞的好消息自然要讓大家知道。

記者：但正如你所說，令人驚慌的事情依然會發生。一個例子就是冰川融化的現象，在南極就有一個堪比特拉華的冰山脫離了冰架。

戈爾：是的。

記者：當你聽到類似新聞時，你是怎么想的?就氣候變化，這是不是一個值得重視的問題?

戈爾：這確實暗示著南極化凍的速度比預計的還要快。

記者：而這都是真真切切、毋庸置疑的事實。

戈爾：的確難以否認。它是史上最大的冰山之一，雖然本已漂浮在海面上，并不會造成海平面上升，但是它依然反映了南極的普遍走勢，也與未來幾十年海平面的逐漸上升息息相關。

記者：既然談到了海平面，續集里你提出第一個紀錄片的其中一個場景 ——曼哈頓下城被洪水淹沒以及對9/11紀念碑所造成的破壞——有可能發生，也因為颶風桑迪成為現實。

戈爾：這些事比科學家的預測早了許多年。

記者：回歸現代生活，你去了邁阿密并帶大家看看邁阿密被淹沒的幾個部分，看看行人在膝蓋深的水里駕著車或在街道上走著。

戈爾：必須強調那一天是陽光日麗的。

記者：的確，并沒有下著大雨。

戈爾：海平面已經上升到漲潮會淹沒大街的地步了。我當時親眼看到大海里的魚在街道上游著。后來更有人把照片寄給我，是一只章魚在停車庫的照片。這種情形并不是你每天都能見到的!但現在已經有很多低洼的沿海城市被上升的海平面嚴重威脅到，而這又源于迅速融化的冰川。

記者：這與科學家的評價是一致的。不久前我們為紐約雜志采訪大衛·華勒斯-威爾斯，他就說：“許多人都認為邁阿密或孟加拉還有存活的可能性：但事與愿違，就算我們未來十年停止燃燒化石燃料，許多科學家都認為本世紀內就會失去它們。”當你聽到這種引述，再看看特朗普總統內閣的許多官員并不重視氣候問題時，你有何感受?

戈爾：氣候變化危機的真相，仍然是大型碳污染者以及被他們收買的政客不想面對的真相。

記者：在某種程度上，你對于美國在世界舞臺上不再是應對氣候變化的領袖是否會感到失望?

戈爾：當然，但我也會對唐納德·特朗普與美國本身作出區分。他雖然是總統，但就氣候問題他并不代表這個國家的主流意見，在宣布美國將退出巴黎協議之后的反應就清晰地證明了這一點。

不僅全世界都再次重申所作出的承諾，這個國家的許多州長、市長和商業領袖都重申他們還是會遵循巴黎協議所建立的目標。許多城市也作出轉向100%可再生能源的決定，最新的調查研究也表明美國，無論特朗普總統怎么說，依然會兌現巴黎協議所規定的承諾。

記者：特朗普總統最近說他有可能會重新考慮回歸協議，你認為這是一件好事嗎?或者根本就不重要?

戈爾：我對此并不是很樂觀。總統選舉以及他任期不久后我曾和他談過話，試圖說服他留在巴黎協議，當時我就認為他很有可能會醒悟過來，但我的判斷終究是錯的。我認為他對法國總統的聲明應該打個折扣，但我希望我的這個猜測還是錯的。我固然希望他能重新考慮他的決定，但也不會過分期待。

記者：你能夠滔滔不絕地說出無數關于氣候變化的數據， 顯然你對于此了如指掌。但哪一項關于氣候變化的數據最令你感到害怕?

戈爾：是有幾個相關數據，但有點“極客”。你這是自找的!

記者：沒事，你要多“極客”我們就多“極客”。

戈爾：目前在大氣層所累積的人為污染所聚積的額外熱量等同于每天有40萬廣島級別的原子彈被引爆。地球固然非常龐大，但這依然是非常多的能量。

第二個數據就是，我們每天依然把大氣層當做下水道把1.1億噸的人為污染氣體排放進去。而且大家平時討論的氣候暖化，僅僅指的是空氣的溫度。超過90%的額外熱量正在被大海吸收;這也說明為什么飆風桑迪破壞力如此之強、為什么冰川融化的速度越來越快、為什么水循環被擾亂而導致更多來自大海的水蒸氣，也說明我們為什么會有這些滂沱大雨和大洪水。這些都是屢見不新的事情。每晚的新聞報道，就仿佛在《圣經》啟示錄遠行一般。

記者：對于我而言在《難以忽視的真相2》特別突出的部分就是當你討論提高人們對氣候變化的意識的演變過程中你所經歷的挫折。但巴黎協議似乎肯定了大家對全球暖化的重視。當特朗普宣布退出協議時，你的第一反應是什么?是否類似你之前所遭遇的挫折?

戈爾：我當時非常擔心其他國家會以他為榜樣，但令人慶幸的是其他國家都說：“我們并不理會他的決定。我們依然留在協議中，并重申我們所作出的承諾”。更令人欣慰的是，許多本地的政治和商業領袖都當眾出面，表明他們會彌補任何缺陷。

記者：奇怪的是，媒體加大了對巴黎協議的報道之后需，是否提高了人們對氣候變化問題的意識?的確有了更多媒體報道，天氣頻道也改變了他們的首頁以突出氣候變化的嚴重后果。這部紀錄片還是會上映，因此氣候變化話題必然會出現。但因為特朗普總統的舉動，似乎有更多人正在討論這個話題。

戈爾：是的，我覺得這有一部分可以歸結于對特朗普的反彈。物理的一個定律就表明相互作用的兩個物體之間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總是大小相等，這也適用于政治領域。如果有人在掌權的同時也在胡言亂語，許多人肯定會說：“我必須反對。”我想這正在發生。巴黎協議也促使了整個話題的日益突出。全球幾乎每一個國家聚集一處并簽署具有歷史意義的協議絕非小事，是一件大事。正所謂“火車即將離開車站——別錯失良機”，許多之前并沒有給予重視的人這時也會說：“全世界都朝著這個方向邁進，我想我也應該隨著主流”。

記者：你一定非常驕傲，正如紀錄片所講述，你在后臺不擇手段地想讓印度同意簽署。

戈爾：我只是盡了我的本分，其他人也盡了最大努力。因為集體的努力，我們終于得到了許多人都認為不可能的協議。

記者：紀錄片里非常顯著的一部分是當你乘著特朗普大樓的電梯會見新當選的總統的那一刻。據我了解，這個相會由他的女兒伊萬卡·特朗普安排，自此之后你是否和伊萬卡談過話?

戈爾：有，而且是許多次。但自從特朗普退出協議之后就再也沒有。

記者：距離上次相會之后，和特朗普總統有談過話嗎?

戈爾：當他做出退出協議的決定后就沒有。

記者：離開特朗普大樓時你曾說過這個談話會繼續下去。那現在你意下如何?

戈爾：我確實有和他繼續進行談話，那并不是我們倆的唯一談話。但自從他宣布退出巴黎協議之后，我就沒有和他聯系;他也并沒有和我主動聯系。

記者：那你是否認為和他繼續談話依然重要?你有什么想和他當面交談的嗎?

戈爾：我不會排除對他作出回應的可能性，但對此也不抱任何期望，也并不是很渴望能和他交談。他所作出的決定既魯莽且無可辯解，而我更愿意把時間投資于如何讓這個國家繼續前進，也不想浪費在他身上。

記者：紀錄片以及其他地方你都把自己描述為正在痊愈中的政治家。

戈爾：是的。

記者：但就憑你也曾經也是一位政治家，你對特朗普總統的感覺如何?如果要評估他的話，你會如何評估?

戈爾：我并不是很喜歡等級劃分，但我想他目前不及格。每天都會有新的推特或新一套爭議，而且他目前所做的一切也并非很理想。華盛頓似乎陷入了一種政治上的癱瘓。就連他作為新任總統所任命的職員 ——據我對數據的了解，他在這方面遠遠落后于其他當代的前任總統， 但我最重視氣候問題，因此他任期以來對氣候問題所做的一切都影響了我對他的印象。從目前狀況來看，他正在把美國引向錯誤的方向。

記者：信不信由你，但下一個問題和特朗普無關。

戈爾：好的。

記者：你是否會關注自己所留下的遺產?你是否來到了思考這個問題的人生轉折點?

戈爾：并沒有。或許我應該多考慮。

記者：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你確實干了很多重要的事情。你是否想過人們應該如何記住你?

戈爾：我并沒有對這個問題進行過多考慮。氣候問題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我對于氣候危機有一份強烈的使命感，我也正在把所有精力投資于此。我的唯一期望就是能夠和其他人攜手促進解決氣候危機的可行方案。我認為我們也取得了顯著的進展。我有信心我們一定能解決這個難題，但解決問題的過程的長短也同樣重要。因此，我目前著重于加快過程。

記者：就氣候變化問題而言，未來十年你有什么目標嗎?有什么是必須完成的?

戈爾：巴黎協議規定，每五年所有簽署國家有義務更新他們的計劃并逐漸提升自己的承擔;事實上這是比較容易完成的，因為可再生能源的成本價正明顯降低。我們正在進入可持續發展革命的初期階段，其覆蓋面積類似工業革命，但其速度更類似數字化革命。從可再生能源就能看出，或者LED照明技術，其所消耗的能量是目前燈泡的一小部分。再過幾年，所有燈泡都將轉為LED燈，抑或電動車輛，也別忘了可持續農業和林業。

這些新的可能性都令我我無比興奮，非常期待在未來的歲月里加快這個轉變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