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法國《快報》周刊網站7月10日報道，牙買加首都金斯敦很少成為國際談判中心。然而今年7月，就在這座城市中一棟表面平整的灰色大樓里，決定深海未來的一幕正在上演。國際海底管理局的168個成員將在一場大會上就一個關鍵問題作出決定：深海采礦的監管框架應該是什么樣的?

監管框架薄弱

自1994年成立以來，國際海底管理局一直負責對各國專屬經濟區之外的深?？茖W和工業勘探活動進行授權。人們對這片深海區域知之甚少，但據說這里蘊藏著豐富的礦產資源。錳、鐵、銅、鎳、鈷、鉛和鋅……人們發現了數十億噸各種各樣的金屬。官方將深海定性為“人類共同遺產”，其未來在開發與保護之間搖擺不定。

國際海底管理局有約30名工作人員，預算不到600萬美元，長期以來一直是一個低調的單位。但近兩年卻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這是因為在2021年6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位于密克羅尼西亞群島的一個小島國瑙魯與加拿大金屬公司(TMC)聯合申請采礦許可證。這觸發了一項監管規定，根據該規定，國際海底管理局需在兩年內為這項開采活動制定采礦法規。

法國西布列塔尼大學經濟學家、研究型講師德尼·巴伊強調：“從那時起，許多利益相關者躁動起來。在那之前，人們認為開采這些資源沒有經濟利益，但隨著能源轉型，這變成了一個緊迫的問題。”

規定中的兩年期限于今年7月9日正式到期，但盡管超過了最后期限，討論仍在繼續，沒有產生一個明確的框架。

可持續發展與國際關系研究所海洋和國際生物多樣性治理項目負責人朱利安·羅謝特強調：“任務艱巨。我們離最終確定監管框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因為許多利益相關者反對這項活動。”目前，由于缺乏監管框架，理論上無法頒發任何開采許可證，但一些人認為，兩年期限的到期很可能會導致TMC及其首席執行官杰拉德·巴倫出于工業野心為所欲為。

經濟利益巨大

他瞄準了克拉里恩-克利珀頓斷裂帶，這是位于太平洋中北部、近5000米深的一片廣闊海域，其中遍布奇特的多金屬結核。這些石塊直徑約為10厘米，由各種金屬聚集而成，覆蓋面積接近500萬平方公里。據國際海底管理局估算，這是一座340億噸的價值難以估量的寶庫，包含3.4億噸鎳和2.75億噸銅。國際海底管理局秘書長邁克爾·洛奇甚至預計：“該礦床蘊含的鎳、錳和鈷比所有陸地資源都要多。”

如今，TMC聲稱自己擁有足夠的技術能力來采集和加工這些結核。該公司預計將在25年的開采期內盈利310億美元。巴倫對《快報》表示：“盈利取決于材料的質量。然而，在海底，資源高度集中。因此，每噸海底礦石的利潤遠高于陸地礦石。”

羅謝特的看法比較克制：“在20世紀70年代到90年代，我們一下子就想到這是礦產的樂土，但我們很快意識到這項活動在技術上的復雜性，而且經濟收益根本無法保證。”事實上，很少有公司來該領域冒險。除TMC外，只有一家礦業公司——比利時全球海洋礦物資源公司——研發了一種采集這些結核的機器。

影響難以評估

但是，科學家和非政府組織已開始對這種活動的環境后果感到擔憂。雖然深海蘊藏著豐富的礦產資源，但從科研角度看，深海仍是一個未知的世界。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研究主任、海底專家賈維爾·埃斯卡坦擔心地說：“我們不知道存在什么樣的生態系統，也不知道它們的生態功能是什么。我們猜測生物將受到開采活動造成的污染的嚴重影響。”問題在于水下“收割機”揚起的沉積物，以及機器產生的噪音和大功率導航燈，這些都可能干擾現有物種。法國海洋開發研究所研究深海生態系統的皮埃爾-馬里·薩拉丹說：“我們認同科學界的共識，即就目前的科學水平而言，我們沒有足夠的知識來確定這些生態系統的基本狀況，因此也無法評估潛在影響。”

聽到科學家們的擔憂，法國去年11月采取了強硬立場。馬克龍總統宣布，支持全面禁止一切深海采礦活動。在世界范圍內，近20個其他國家也采取了類似立場，要求推遲開采，比如新西蘭和瑞士。包括寶馬、雷諾和微軟在內的一些大公司也加入了這些國家的行列，決定在采購時不考慮深海金屬，理由是在全球范圍內這些資源不是必要的。

但這并不意味著海洋將逃脫被開采的命運。今年6月，挪威提議開放其專屬經濟區內28萬平方公里的海底供采礦，這激起了環保人士和該國部分民選代表的憤怒。埃斯卡坦說：“一個根本性的問題出現了：我們是真的需要這些資源，還是說我們可以通過找到其他方式來實現生態轉型而無需使用這些資源?”